钱列阳律师：从刑事辩护的今天看明天

从刑事辩护的今天看明天

文 | 北京紫华律师事务所主任 钱列阳

感谢瀛和的邀请，都是些老朋友，很高兴见一面。我觉得刚才咱们大家这样的讨论非常好，我的题目是从事刑事辩护的今天和明天，一般都是喜欢讲昨天、今天和明天，到我这个年龄我最不喜欢讲昨天，因为昨天不会再来了，会来的是明天，我们老中青律师要共同面对的是明天，不是昨天。时代在变，一定要吐故纳新，所有的经验、成就、辉煌，都会成为老律师前进的障碍，所以一切清零归零，只站在今天看明天，昨天的事不要再谈了。这是记者采访我的时候，我也是直接这样讲的，老律师就要归零，然后跟80后、90后，我们大家站在一条起跑线上。

时代在变化，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们要看到的是，第一，国家的刑事政策发生了变化，刑事政策永远是法律条文变化的先导，所以我们今天的所有这些政策，我们刑辩律师要及时地、敏感地、充分地掌握，因为法条的变化要到每年3月份，司法解释也要很滞后，而刑事政策是随时都会出来的。法律援助扩大了，全覆盖，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律师行业刑事辩护这个金字塔，中下层年轻律师锻炼的机会大大缩小了。我们每到看守所门口，我们都能够看到有这么多，摆的“刑事辩护”的摊的这些个律师，他们是要靠收几千块钱，会见一下，然后帮着家属来解决，有的时候就把这个案子就接下来了。他们消耗了大量的刑事案件，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中有些人不再做刑辩了，有些人坚持刑辩，最后一步一步成长起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刑事辩护律师成长的土壤。而这次刑事辩护全覆盖，这就意味着这个市场给他们提供的土壤会受到大大的压缩。这是我们刑事辩护的老律师们必须要看到的问题，很多年轻律师生存本来就困难，在看守所门口立个摊，然后你这么一个法援的全覆盖以后，他们怎么办？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我们需要，行业要引起注意的问题。

第二，认罪认罚，认罪认罚是解决效率和公正矛盾的中国特色的一个方法，我们不叫辩诉交易，我们认罪认罚是为了提高效率。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是不是会对查清事实、正确适用法律的刑事审判中心主义构成威胁，这是我们需要想的。有很多被告人不要谈事实了，就是我全认，只要认罪认罚就给我放了，于是刑辩律师和被告人成为了和检察院量刑建议之间讨价还价的筹码，那么本案的基本事实怎么办？大量的律师和被告人不再看事实，不再看证据，我们成了做买卖的代理人，这是刑事辩护律师的本位吗？我觉得这个问题同样需要我们来思考，每一件事情都要辩证的看，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好的一面，咱们不用讲，我们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每一件好的政策背后可能给我们行业带来的负面东西，我们要早一点看到。当认罪认罚成为主流的时候，本案的事实怎么样？朝阳区法院在一个认罪认罚的案件中，法官作出了无罪的判决，这不是打辩护律师的脸，是打我们整个刑事辩护行业的脸。被告人说认罪认罚了，律师说，好，认罪认罚了，跟检察官沟通弄了一个比较低的量刑建议，最后法院看完了，判处无罪，这是对律师刑辩行业最大的讽刺啊。我当时看完以后，我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一个耳光，这绝不是打那个刑辩律师的耳光，是我们行业在挨耳光啊，我们丧失了基本的原则，查清事实，正确适用法律。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们同样需要思考，这些好的政策中可能带来的负面的东西，我们怎么样把损害降到最低，怎么样尽可能地避免，这是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讲好的，那就是科技的进步。所有这些发展，使得刑事辩护站在经济的、科技的台阶上，走上了新的台阶。比如说互联网、金融，这些领域出现了大量的新型的犯罪手段和科技创新的混合，我们应该怎么样区分，哪些是传统犯罪中新的犯罪手段的推陈出新，哪些是我们经济的发展、科技的发展中应当保护的、健康的生产力，这就需要我们律师不仅了解刑法和刑诉法，还要了解相关的自然科学或者其他相邻的学科，这个专业化、精细化的分工，我认为才是我们刑事辩护律师面临的在未来3年5年10年全新的挑战。也就是说我们不要再内卷了，我们要走向专业化。所以上次有一个年轻律师跟我讲，他和另外律师搭档想搞一个税务犯罪的专业律师事务所，哎呀，我觉得特别好。毒品专业的律师事务所已经有了，那还有像税务犯罪，将来知识产权犯罪、网络犯罪，这样的专业化的、精细化的所，我认为这才是代表了我们这个行业发展的未来。而传统的犯罪，大家都驾轻就熟了，你办我也办，最后黑帽子你也摘不掉，我也摘不掉，黑社会的帽子也摘不掉，这些就不用讲了，这才是我觉得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