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专访 | 钱列阳：金融犯罪辩护是法律人在金融专业知识领域的“军备竞赛”
编者按：
“刑辩十人谈”推出《十人专访》栏目，近距离展现刑辩大律师风采。本期专访北京紫华律师事务所主任钱列阳律师，围绕金融犯罪辩护、刑事辩护专业化等方面分享自己的观点。
钱列阳
北京紫华律师事务所主任1.很多人最初了解您可能是因为刘晓庆涉税案，这个案件的哪个方面您印象最深，这个案件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金融领域的犯罪，出现了这样一个情况：大量懂金融的人不懂刑法，懂刑法的不懂金融。而互联网技术又使得这一类犯罪呈指数级的增加。在金融犯罪领域，现行的公检法体制、司法体制的人员，几乎没有人说我对金融犯罪的案件驾轻就熟。除了那几个常见的罪名，如：p2p，非吸，集资诈骗以外，真正的扰乱金融秩序类的犯罪，由于金融的专业性比较强，确确实实把我们搞刑法的人都逼回到了零起跑线。这样一来，大家都从零学起。所以金融犯罪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不犯罪你不知道他还能这么犯罪。这和别的罪名是不一样的。别的罪名是可以类推的，而金融领域的犯罪几乎是推不出来的。正是因为金融犯罪涉及的这些人，都是特定领域里的专家。他走在了学术、专业的最前沿。其实金融创新是靠他们，金融犯罪也是因他们而起。这是同一个事物的手心手背的两个方面。我觉得金融犯罪有更深的、值得探讨研究的理论空间。当然从实务形形色色的案例中，也会给我们提供更多知识与经验的积累。所以我觉得金融犯罪领域是很有挑战性的，刑辩律师要从零学起。
所谓的刑事辩护，表面上是在跟公诉人对抗，实际上是在侦查证据中找毛病，这个大家都知道。指控的证据来自于侦查机关，只是由检察院把握在手里以后，形成犯罪指控。那么金融犯罪中的侦查手段、侦查证据的标准，必须完全符合金融行业的特点。如果作为辩护律师，你不懂得金融行业的特点，由外向内地去挑毛病，其实是挑不到要害的。侦查也一样，如果不了解金融行业的特点，泛泛地进行侦查取证，这样的侦查手段也打不到点上。所以实际上，金融犯罪的辩护，是辩护律师和检察官、警官、包括法官在金融专业知识上的军备竞赛。只有这样，才能够看，谁对金融行业吃得透，谁能够从金融行业由内向外，找到薄弱点，占领“制高点”。侦查机关做到了，定罪的证据就拿到了。相反，如果他们拿错了，就会被辩护律师指出证据的瑕疵。刑辩律师的职责是证伪，不是求真。如果我们能够证伪，案件的公诉证据也就站不住了。所以办理金融犯罪案件，对控辩审各方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我觉得刑事辩护律师，作为市场经济的一员，一定要以市场为导向，就是说瓜熟蒂落。那么今天看到金融犯罪案件逐渐增加的趋势，未来就会有刑事辩护的市场需求。那么将来再继续发展，比如说知识产权领域是不是也会有犯罪，财税领域是不是也会有更多的犯罪。而过往一些犯罪已经呈现出专业化，如：走私犯罪、毒品犯罪等。如果辩护律师对毒品行业的本身特点不了解，知识储备不够，只泛泛地靠掌握毒品犯罪刑法的那几条法规，是做不好毒品犯罪案件的辩护律师的。实际上，刑法的480多个罪名，涵盖社会的各个领域，要求我们的律师专业化、精细化程度必须提高。出色的刑辩律师，一定是在刑法的基础上要走向相邻的专业，再从相邻的专业走回刑法来。仅就在金融领域，包括银行、基金、信托、保险、数字货币、证券、期货等，那就更不用讲了。金融领域里一定还会再进一步细分。
所以我认为刑辩律师，专业化、精细化是大势所趋，是市场的需求。客户来找你，请你做辩护律师，最终决定是否请你，最关键的不是看你的刑法功底，而是相关的专业知识，你懂多少。这才是每个客户真正的法律服务的需求。
我更鼓励广大年轻律师，从“一专多能”，“一专”要更加强，而“多能”要放到后面，一招鲜吃遍天，差异化竞争，才是真正有实力的竞争。全才已经很少了，现在已经很难再样样都精通了。在金融犯罪领域，我认为有很大的空间能吸纳更多的80后、90后的年轻律师，进入金融犯罪的刑事辩护领域。甚至我认为有一些金融人，可以加入律师队伍，就像有很多医学界的人进了律师界，然后成为了医疗领域的专家型律师。曾经有一位金融领域的高管，已经是博士了，让我向他推荐金融刑法的教授，他想再读一个金融刑法的博士。这些金融人的学习能力，求知能力，创新能力，也同样激励着我们这些法律人。我们应该去努力学习金融知识，不要以自己的年龄来划鸿沟，划界限，还是应该更多地求新知，不拘泥于自己的熟悉空间。
我曾赠送给中国人民大学律师学院911培训学员的寄语是“一个刑辩律师只有心有法治思想、胸有行业格局、腹有人文情怀、眼中才会有诗和远方”。我把这句话也赠送给从事刑事辩护的青年律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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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辩十人”论坛简介
“刑辩十人”论坛，在2018年初由京城十名刑辩律师共同发起设立。发起人包括：北京中同律师事务所杨矿生、北京君永律师事务所许兰亭、北京紫华律师事务所钱列阳、北京东卫律师事务所郝春莉、北京冠衡律师事务所刘卫东、北京周泰律师事务所王兆峰、北京星来律师事务所赵运恒、北京尚权律师事务所毛立新、北京京都律师事务所朱勇辉、北京德和衡律师事务所毛洪涛等十位京城刑辩律师。北京德恒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程晓璐担任论坛秘书长，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赵春雨担任论坛副秘书长。
该论坛设立的宗旨是：共同研讨刑事辩护的前沿问题，推进刑事辩护的专业化、规范化，倡导理性理智的刑辩文化，营造和谐共进的刑辩生态，为我国刑事辩护及刑事法治进步贡献点滴力量。
“刑辩十人”论坛成立后，先后围绕“监察法施行背景下的刑事辩护”“《刑事诉讼法（修正草案）》”“捕诉合一对刑事辩护的影响”“会见难的现状与律师辩护权益保障”“涉刑民营企业家的财产权保护”“扫黑除恶案件《四个意见》解读 ”“金融类犯罪辩护实务”“证据规则在刑事辩护中的运用”“认罪认罚案件中的控辩审关系”“《新刑诉法解释》给刑事辩护带来的影响与变化”“第十一届‘刑辩十人论坛’暨律师参与企业合规研讨会”等刑事司法领域热点、前沿问题，举办了十一期专题论坛。每期论坛均邀请立法机关、司法机关等实务部门专家、刑事法学者、知名刑辩律师以及关注刑事辩护的各界人士参加，从多维视角解读、审视刑事辩护实践，探讨刑事辩护立法和实务问题，助推刑事法治进步，产生了良好的社会影响。